子丑寅卯南无芥子园画传第二集
王学增《梅兰竹菊》四条屏 《芥子园画传》第二集南无封面坏得厉害,用一块报纸托了个底。报纸倒着,上面尽是广告。一面能看到“千万工地急需……”——需字剩了半边;另一面是“无炸药安全彩光鞭炮”、“小产品带来亿万商机——家用快速磨刀器火爆市场”、“电池修复火爆招商”等等。扉页上盖着一枚小方章,也倒着,是个篆书“陳”字,像是刻着玩的,线条虚着,多有复刀,每根线条都刻了两次,成了双线。印的红色有些褪了。印章旁边是陈先生的笔迹,用圆珠笔写了四首诗:梅冬梅昂首翘,红岩畔上笑。峥嵘岁月里,江姐斗虎豹。兰兰花吐幽香,世人皆品赏。巾帼花木兰,英名天下扬。竹碧玉且挺拔,刚直板桥画。舍里颂清廉,世代传万家。(“舍”字不好辨认,未知确否)菊霜冬经鲜花,清雅甲天下。秋瑾忧国民,青春热血洒。(“甲”字直笔出了头,差点认作“申”字)从内容上推断,应该是陈先生的自作诗。再翻进来,中间是竖排繁体行书“芥子园画传”,字体与封面上相同。右上是印刷字体字“第二集兰竹梅菊巢勋临本”,也是繁体。左下印着“人民美术出版社”,是周恩来总理的题字。再往里是“重印芥子园画传说明”、“芥子园画传第二集兰竹梅菊巢勋临本总目”、各谱目录等。书本正文中多有划线,应该是陈先生阅读时做的标记。像“其风韵飘然,如霞裾月珮,翩翩自由”、“以喜气写兰、怒气写竹”、“生枝不应节,乱叶无所归,须笔笔有生意,面面得自然”等。在梅谱部分一四六页上端,用钢笔写着一个“冗”字,后面注的是老版汉语拼音,认不识;字下注明“意思,繁杂的”,写的繁体。菊谱部分是用红笔圈点,只有一处画线:“须知花头下所衬之叶,宜肥大而色深润。”版权页注明本套书共分四集,是一九六〇年二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,本册是一九六三年三月第一版第三次印刷。又注“另售平装第二集定价二元九角”。下面两页空白纸上都有陈先生抄录的一些诗句,有“上花繁英鲜锦艳,秀林香实淡露红(诵桃)”“若欲满盘堆马乳,莫使春潮空消逝(葡萄)”“翠叶点朱头,金英吐黄华(菊)”等。还有一诗完整的诗,疑是陈先生自况:“农忙持锄作田耕,闲来挥毫效画翁。有志不在□与若,何愁未来无勋功。”封底无字。这本书到现在近六十年了,纸页黄脆,不宜多翻动。书是我从陈先生处借来的。彼时陈先生尚健在,精神矍铄,每日里为人诊病。余暇作画,工梅兰竹菊。先生爱花草,院中植竹一丛,凌霄花若干,石榴一株,其他如海棠、夹竹桃、菊花等,随处皆是。又有杉树柳(音如此,字不知)一株,有发表透疹之效用,谁家小孩出疹子,就去陈先生家折几枝回来煮水喝。陈先生学医是半路出家,自学成才。他本是教师。那时候教师是“臭老九”,处境尴尬。陈先生家庭成份又不好,因为打了一个学生一巴掌,被那学生家长揪住不放,一直告状,竟被开除。回村劳动,又常受那几个“根红苗正”、“越穷越光荣”的积极分子欺侮。家里藏书也被搜出,尽数焚毁。改革开放后,处境渐渐转好。“秀才学医,笼中捉鸡”,加上本就喜好中医,陈先生渐渐走上医路,为村人治点小病,所擅长者,一是治烧伤烫伤,二是治中风面瘫、口眼歪斜,疗效甚佳,声名远扬。我工作在外,回村后即找陈先生聊天。聊到高兴处,先生就展纸挥毫,将梅兰竹菊作一组送我。先生曾送我两组,一组遗失,不知被哪个小儿窃了去。先生说,梅兰竹菊,是谓君子画,也称“墨戏”,就是写完字了,将所余之墨画几条画儿,不浪费墨的意思。我曾表露想学画的意思,先生说半世竹、一世兰,未见得能学成,但还是为我示范了晴竹、风竹、雨竹、嫩竹的画法。陈先生祖籍山东,家境殷实,后被土匪盯上,不得已迁徙至翼城。那土匪竟一路尾随而至。那是个与常日无异的夜晚,土匪悄悄进家,陈先生的祖母脚穿装有铁尖的特制鞋子,带人将一众土匪打败击退,从此平安顺遂。陈家置房子买地,做豆腐卖豆腐,家道不衰。蒋阎势力统治时期,陈先生的父亲是村里的保长,应付中央军、顽固军等各方势力,日伪统治期间,还要应付日军、伪军。不论哪方势力都惹不起,谁来了都在陈家吃喝拿要。关于村里历史,陈先生都能知道个七七八八。我建议先生写个回忆录,把那些事情都记录下来,除了他,也没人知道得这么清楚了。陈先生答应着:是啊,要写下来,只是现在还没时间,你看这每天看病的人来人往的,没有大块时间。我为啥只画几笔菊花兰草呢,就是因为没有大块时间,这梅兰竹菊画起来快,三五分钟就是一条儿,画其他的就不行。可谁又能想到呢,那之后不久的一天,陈先生被车撞了一下。伤势本不重,无大碍,住院检查治疗一个礼拜就准备出院了。原定第二天出院,头一天过午却突然离世了。医生解释是突发心脏病还是什么,语焉不详。陈先生去世后,我回村就无处聊天了。现在看到这本《芥子园画传》,想起陈先生,于是记之。.02.28(本文图片来自网络)*********************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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