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瓶梅》中各人物都登场演了一番,一个个又依次退去,被无常收回,三千大世界新的戏剧又响起的锣豉家伙,序幕缓缓开启。你痴,嗔,贪,恶,乐,喜;你富贵,贫贱;你长寿,短夭,最终都回归到无常中去。是的,属于你的这一段时间到了结束的时刻,你必得退去让给后人,后人等着上演呢。一切都结束了,恩怨情仇也全定格在一刹那间,再也换不回来,改变不了。

可是,总有人明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成为历史,还死不瞑目,用水洗净眼睛看着他身后的世界。陈冤宿孽、爱恨情仇充斥着人世间,如烟似雾迷离难分,代代叠加,辈辈堆积,何时是个了头?

既然一切都结束了,那就干脆索性快速离场,无论做了什么业,在戏文里已经有了一相应的果,还牵挂什么!解去冤孽,断了挂碍,各“奔前程”去。解了,断了,空了,了了。

普静老禅师“发慈悲心,施广惠力,礼白佛言,荐拔幽魂解释宿冤,绝去挂碍,各去超生”。念偈曰:

劝尔莫结冤,冤深难解结。

一日结成冤,千日解不彻。

若将冤解冤,如汤去泼雪。

若将冤报冤,如狼重见蝎。

我见结冤人,尽被冤磨折。

我今此忏悔,各把性悟彻。

照见本来心,冤愆自然雪。

仗此经力深,荐拔诸恶业。

汝当各托生,再勿将冤结。

《金瓶梅》里已去世众人,在普静法师的荐拔下各自放下挂碍,离开戏场,准备下一次演出了。他们轮回如下:

战死沙场的统制周秀托生于东京沈镜为次子,名沈守善。

西门庆托生于东京富户沈通为次子名沈越。

陈敬济托生东京城内王家为子。

潘金莲托生东京城内黎家为女。

武大郎武植托生于徐州乡民范家为男。

李瓶儿托生于东京城内袁指挥家为女。

花子虚托生于东京郑千户家为男。

来旺妻宋惠莲托生于东京朱家为女。

庞春梅托生于东京孔家为女。

张胜托生于东京大兴街贫人高家为男。

孙雪娥托生于东京城外贫民姚家为女。

西门大姐托生于东京城外番役钟贵为女。

周义托生于东京城外高家为男,名高留柱儿。

《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》中有这几句批评:试看全传收此一段中,清清皎皎,如琉璃光明,映彻万象。所谓芥子纳须弥,亦作如是观。

不错芥子纳须弥,合上书细一想,虽然百万言,人物数百个,但比起整个世界,何止一粒芥子?但是这小小的芥子何尝又不是整个世界?看看他们上演的戏文,心中怎么也平静不下来。

我们从这个小小戏文中又能学到什么?东吴弄珠客说得好:

读《金瓶梅》而生怜悯心者,菩萨也;生畏惧心者,君子也;生欢喜心者,小人也;生效法心者,乃禽兽耳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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